敲打了一声,“真偏心。”
“可我不怪你,从始至终。”
我突然累了,仰着头靠在医院冰冷的椅子上,短暂的失明。
人世间里,医院的夜似乎打破了自然规律,以它格外长的姿态嘲讽着我的高中地理。
闹钟一直没关,震动刺激让我一下子睁开了眼。
我转头看了看陪我坐了一个晚上的黎呙,又看了看腿上的盒子,站起身,轻轻说,“妈,我们回家了。”
长江的水流颠覆常态,不似以前的平静无波,反而一路向东暗涌的流动。
“妈你这么想走吗?”我坐在江边,清晨的风和着露黏在我裸露的手臂上,格外的烫。
黎呙在我身后不知道站了多久,直到阳光划破了薄雾,露出了一点眼睛。
风把头发吹到我眼睛里,搅乱着,我终于能流泪了。
“妈,太阳出来了,我们走吧。”我站起身,一步步下阶梯走向江边。
江草长得很茂盛,踩下去深一脚浅一脚,我蹲在江边,江水时不时迸溅到我的手上,浸润的凉。
“妈,水有点凉,您一身热血终于有用武之地了,我替您开心。”
江面悠悠,风吹着我妈轻盈的姿态往东飘去。一半在水面,一半在风里。
我妈骨子里都藏着流动的风,而我,随她。
在刺刺痒痒的江草上坐到太阳登顶,她走向了远方,我也该回家了。
我站起身,一声不吭,一步步走上岸,黎呙跟在我身后,亦然。
“啪嗒。”门还是那个门,钥匙却多出来一把。
光从阳台上照进来,屋里亮堂堂的。我妈不喜欢关窗帘,她不喜欢黑。
“妈,咱们,终于到家了。”
陡然间,我闻到了一股药材味道,走到厨房看,炉上还端正了一个砂锅,锅里有黄澄澄的鸡汤。
突然间,我心里猛然涌起一阵难过,积蓄已久的眼泪如三峡泄洪般止不住,无声的痛哭,抑制不住。墙壁冰冷,我顺着滑到地上,地板凉浸,我妈又该骂我了。
那端正放在炉上的鸡汤从来都属于妈妈的味道。我妈走的那一瞬间我没有很难过的感觉,甚至把骨灰撒向江面我也没有悲伤的情绪。而击溃我的,只是一件熟悉的旧事物,一碗鸡汤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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