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夏。>
路有明跟在工地跑,基本上不回家。>
他疲懒惯了,工地与家来回跑三个多小时。有这时间,还不如多睡一下,或者与工友喝喝酒。>
家里虽然有浮尘,但是浮尘的存在感太低了。>
有时候看见浮尘,路有明仿佛看见了自己,那个沉默内敛又嗜好暴力的自己。>
王家俊不再与自己来往,回家后能喝酒的只有浮尘了。浮尘一喝酒就尿床。他实在不想伺候。>
跟在工地里,与乱七八糟的人累后喝上一顿酒,听他们胡天海地的吹,能消减心中的空洞。>
心里的空洞被这些风声塞满。>
不去想。>
不去看。>
就还是一个完好的人。>
浮尘入夏,几乎就是在大爷家里度过的。>
每天早上,自己起床,爬上桌子,抱着奶瓶去隔壁。>
爷爷会帮他倒开水泡奶。>
然后坐在院子里,看着爷爷忙前忙后,或者自己发呆。>
爷爷会带着浮尘去地里干活。>
她盯着地里的蚂蚱,帮忙浇一点水,戴着草帽与墨镜,在大太阳下玩耍。>
中午跟着爷爷奶奶吃饭。>
晚上吃一点饭,抱着小板凳去小杰家玩耍。>
看到虎子追着打。>
玩完,小杰妈妈牵着小杰送她回家。>
小杰妈妈帮她泡一份奶水,她喝完奶,踩着凳子锁上门,睡觉。>
这几乎是每日的日常。>
每天的浮尘都很安静。>
也会听到一些杂音,例如隔壁的爷爷总是叹气,“你爸怎么想的?这么小就让你一个人照顾自己?”>
虎子妈妈的声音,“你呀,好好照照镜子,看看是不是你爸的亲生女儿。本来就是捡来的,别真是野孩子,那你爸可就闹了笑话。”>
她听着,但不是很懂。>
日子不算无聊。>
她数着自己的牙齿度过了夏天。>
十月,路有明背着包回家,见到坐在隔壁院里的浮尘,站在自家没过自家院里的草地上,招招手,“浮尘,过来。”>
他胡子拉碴一大堆,眼里也是萧条。>
浮尘坐在小板凳上,呆呆看着路有明,并不过去。>
屋里的大爷出来,拿着锅铲指着路有明,“你还知道回来呀你!你丢下浮尘一个人。她一个人,那么小,自己关门关灯睡觉,我们看着都不忍心!”>
嗯?>
路有明皱眉看向浮尘。>
浮尘还是昂着头,疑惑地看着他。似乎不认识了。>
大爷擦着眼泪,“你就给了五罐奶粉和三百块钱。钱倒是够。但浮尘认地方。死活不离开。晚上自己就回屋睡。一抱走就打人。”>
“一开始我们过去陪她睡。”>
“她还不让。坐在床头,盯着我们,可能是知道我们不是睡在那里的人,一个劲地打脸,就是不让睡。”>
“我们也没办法。”>
“教她关门,有事大叫一声。晚上有老鼠,怕得话过来,我们留门。”>
“她也听。”>
“后来我们看她确实挺自立的。可又心疼。”>
指着路有明,“这么小的孩子就要照顾自己,你是什么父亲啊?”>
路有明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。>
走过去,抱起浮尘,埋进脖子里。>
“想爸爸吗?”>
浮尘呆呆地,眼睛并不看人,视线总是落在不相干的地方。>
胡子扎在黑色的细肉里。>
又痒又痛。>
浮尘扭头,盯着路有明,抬手照着脸就打。>
路有明别过脸,“手劲又大了。”个子也长大了。体重也重了不少。>
“活该。她不认得你了!”大爷抓着一把四季豆,就差没甩他脸上。>
路有明抱着浮尘回家。>
饿了,泡一碗奶粉垫肚子。>
顺手给浮尘泡一份。>
浮尘喝着奶,等到路有明躺下后,她看着自己脚边的脑袋,仔细盯半天。>
忽然,甩手拍巴掌。>
“诶!”>
“诶!”>
浮尘的无影手练得一绝。>
路有明叹气,盯着浮尘,“不认识我了?”>
“啪。”这是浮尘的回答。>
路有明叹气。>
起床,找到刮胡刀,拿着大红壳子的镜子照着,蹲在水井旁给自己刮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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